俞伶

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

該是農曆七月，秋風正起的時候。

那陣子，心裡折騰得特別厲害，夜裡無法成眠，白晝也睡得極少，於是想著勞動身體，也許終能安穩睡著。

就這樣開始了夜裡的步行，談不上悠閒也不能算是疾步，就是機械式地行走，時間橫跨八十分鐘，甚至長達兩個小時。

飄著細雨，依然踱著步子，雨勢漸大，就躲入小亭暫歇，個把月，斷續也能走上二十來天，轉眼也歷經數月。

前陣子暈眩得厲害，好些天沒能出門，心裡卻無端憂慮，彷彿背叛了什麼似的，久久無法安心。

季節已然入冬，我又開始出門散步，毛帽、圍巾、毛衣、厚襪、大衣，穿穿脫脫，擦身而過的跑者，依然一身夏季短衫，看得我臉面無光。

這是散步的源起，想說的卻是關於一雙鞋。

長時間行走換來一雙傷痕累累的腳。腳趾水泡化繭不只一回，腳後跟也滲著血漬斑斑，暗忖也許該換雙鞋。

勾勾鞋、N字頭款價位高得驚人，在賣場看到一雙顏色漂亮、穿上後也覺得腳形美麗的球鞋，而且輕盈，穿上後彷彿就能健步如飛似的。

討人歡喜的新鞋，讓夜間慢行多了點趣味，只是水泡又再度橫生，而且落在右腳大拇指靠近食指一側，真是教人費解的位置，讓人困惑不已。

是襪子問題？於是再度實驗，依然換得疼痛。

那麼，走路姿勢出錯？這，可能性也太低，又不是初初學步的嬰孩。

只能再換雙鞋試試。這次是本土品牌，該是我的學生時代普及的品牌，氣墊鞋底設計，據說專為行走設計，特價促銷，顏色也在自己能夠接受的範疇，忍痛沒買另一雙，我比較偏愛的款式，因為可能徒具美觀而不耐走。

鏘鏘鏘，彷彿三太子的風火輪，一旦上路，彷如馳風而行啊，動念再帶一雙回鞋櫃，不過得換個顏色，但那顏色實在缺乏吸引力。

生活也需要不斷實驗吧。我在散步時，低頭看著這雙舒適球鞋時，想著。

常人口中的健康生活，日出而起日落而息，並非適用每個人；喜愛的工作也未必盡如人意；看似無趣沒有意義的日子其實可能才是真正踏實；愛情如鞋，合腳重要，美麗也不可或缺，更重要的卻是實用，能夠餵養心靈、物質安穩妥切，歡愉與悲痛得以平衡相成......

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愛情。

而我，依然落單，在工作、生活與愛情之中，這是實驗之後的選擇？閉上眼，深呼吸，鼓足勇氣，繼續邁步向前。